第三回天缘巧逢阴丽华
高邑刘宗甫
阴丽华画像
新野，一个古老的繁华去处、兵家必争之要塞重镇，诸葛亮初出茅庐火烧新野的故事，多么扣人心弦。熟知，在诸葛亮火烧新野前年，在新野庙会发生过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，其中的一个人物，后来竟成了刘秀“秀丽江山”的半壁皇后。
这个人，叫阴丽华，是阴晴庄主的女儿。她出生在江南水乡，美丽聪慧，令人喜爱，被阴庄主视为掌上明珠。
某日，新野庙会，人头攒动，热闹非凡，年方10岁的阴丽华，跟随母亲王氏和婶母田氏前去赶集上庙。她们就居住在新野的老街内，所以不用车马，徒步而行。
母亲拉着阴丽华的小手，高高兴兴离开家门，漫步走在集市上，时值秋末，金风未动蝉先觉，河边老柳垂波，碧丝随风摇摆，树间的蝉儿已渐衰落，偶尔有低鸣迥唱，已然嘶哑悲凉。
此时江南的刘秀，赶着一辆马车，拉着婶母李氏和丫鬟翠兰，与骑马的叔兄刘赐刘稷一块来上庙，其实他们是为刘稷相亲的。刘赐是媒人，他给刘稷说成了新野的一家亲事。
他们一行五人，沿着河边黄土大道，扬鞭跃马，驱车而行，款款地驶向新野。
微雨初霁，杨柳青翠，万物如洗，颇有一番清新和凉意；风清气爽，秋光宜人，游鱼逡波的河边，石竹梅，红杜鹃鲜花争艳。
阴丽华的母亲和婶母正在离河堤不远的布摊上挑选冬衣布料，小丽华在河边追捕着一只花蝴蝶，蝴蝶飞来飞去，小丽华追来追去，追到花丛中一株虞美人花旁时，小丽华俯身一拍，不好！她脚下一滑，身子一倾，咕咚一声掉进了河里。“救命呀！”小丽华大声惊叫。“救人啊！救人啊！孩子掉河里啦！”过往的人们都跑到岸边，大声喊起来。水中的小丽华一边扑腾，一边呼喊，由于年幼力气小，扑腾了几下就慢慢沉下去了。这时，小丽华的母亲王氏和婶母田氏也闻讯赶来，一齐大声哭喊：来人呀！快救救我的孩子！”
情况万分危急！恰在此时，刘秀的车子行至此处，他立即跳下车辕，没有任何犹豫，如鹰隼俯冲，猱进鸷击，一头扎进水中，两手拼命划水，去救那个落水的小孩。虽然自己水性一般，但他仍然用尽全力，已置生死于度外。很快，刘秀就游到了小丽华身边，他一只手拨水，一只手揽住孩子，慢慢游向岸边。岸上已围过来许多人，大家无不惊心动魄，都紧张地注目凝视着这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，他的一沉一浮，一隐一现，无不牵动着岸上人们的心。
这里虽没有刀光剑影，却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，虽然没有只言片语，却是一场浩然正气、验证人品的大校场，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，却留住了他少年时代一段最耀眼的辉煌。
刘秀把小丽华救上岸后，方知这是个小女孩。她浑身湿透，两目紧闭，昏迷不醒。刘秀轻轻地把小丽华斜放在坡地上，轻轻拍打后背，不一会儿，几口河水从嘴中吐出来，又咳嗽了几声，小丽华终于微微睁开眼睛，慢慢苏醒过来。经过这一番折腾，她好象刚刚回到这个世上，眼前的轮廓由模糊渐渐变为清晰。这时，她看到了一副英俊面孔，好像在哪见过，感觉是那么亲切。刘秀见小女孩醒来，不知为什么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，猛地站起来，躲开了小丽华，呆呆地站在了一旁。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，但这个神情却被刘赐捕捉到了。落水的小女孩清醒了，噼噼啪啪，周围的人们拍起了巴掌。这时在一旁哭泣的王氏，马上搂住湿漉漉的小丽华，她一边擦着眼泪，一边走向刘秀，连忙道谢：“谢谢救命恩人，谢谢救命恩人，”并唤起小丽华：“快来向这位哥哥道谢！”小丽华爬起来，慢慢走到刘秀面前，深深地道了个万福。刘秀仔细地打量这个小女孩，只见她柳眉秀眼，炯眸如珠，纤手细腰，花衫含香，犹如出水芙蓉，不禁心底生出一丝怜爱之意。
刘赐、刘稷、李氏夫人（刘稷母）、丫鬟翠兰看到刘秀平安救出孩子，心里象悬着的石头落地一样，平静下来，心里也暗自庆幸。这时候，刘赐已认出了落水女孩的母亲是阴家少夫人王氏。
“真是有惊无险！令爱好命大啊”，刘赐走到王氏跟前边作揖便说。“刘官人，”王氏抬起头认出刘赐，“多亏了我贤弟啊！”“这位大恩人是……？”王氏疑惑地问。“我的三贤弟——刘秀”，刘赐说道。王氏回过神来，赶忙又一阵道谢。看到刘秀全身衣服湿透，王氏看见又是感动又是心疼，连忙说：“这位恩人，快到我家换衣服吧，我家就在左边不远那个大瓦房里”。
说着，田氏也催促说：“快去吧，别着凉冻坏了身子。”刘赐见王氏田氏一片真情，不好推辞，便和刘秀等人一块前往。
刘秀抱起小丽华。把她安置在马车篷内，他婶母自然谦让王氏田氏一同上了车，其余刘赐、刘稷上马，众人一起动身，刘秀熟练的扬起长鞭，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，马车缓缓驱动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稳稳行进。刘赐地理较熟，到过阴庄主府上，便与刘稷在前面开道，象先行官似的，风风光光来到阴庄主家里。
在这新野县里，有几个大家族，阴家邓家是两大著名家族，尤其阴家在新野县里名气更大，不但拥有几处庄园，数百亩良田，家里更是骡马成群，房舍富丽。
这座庄园，坐北朝南，看去有五座高大的蓝砖蓝瓦，组成了四个整齐的“四合院，”东侧有一串厢厦房相配，煞是威严。高大的瓦房构筑十分考究，中峰起脊，脊中有一宝葫芦，下压一块金元宝，为镇宅之宝，瓦房四拱角，由柞木拼凑而成，虽无铆钉，却十分坚固，拱角上面有龙兽排列。雕梁画栋，圆檩方橼，鱼头大梁，标志年年有余。雕有梅、兰、竹、菊精美透雕图案的木屏风，油漆的光亮，更使人百看不厌。柱顶石，门墩石，上马石进门石阶，非常雅致。
第一院门稍向外凸，以平磨青砖，细灰打缝，砖缝如线，齐整无比，门墩石呈长方形石条，内承门轴，外雕鼓形，衬以浮雕花鸟，栩栩如生。院内近门一丛翠竹，院内并立两株槟果树，此时槟果虽已采摘收获，但果香依然可以从室内溢出，沁人心肺，令人惬意盈怀。左厢房书有“紫竹苑”；右厢房书有“凝香阁”；正室书有“逸安居”。这个咸阳式的四合院多么雅致！
这位庄主姓阴名晴，字适之，是落水女孩阴丽华的父亲，慈眉善目，高大魁梧，看上去有40余岁，他是阴氏家族之首富，而且还是有名的文人雅士，琴棋书画皆其所好。此时好友刘赐与众人不期而遇，又与救女儿的恩公刘秀一同来到，阴庄主自然十分高兴，他热情地让座奉茶，待俗礼既毕，便吩咐下人，快备酒饭，以待贵宾。
刘秀无心饮酒，自个思忖心事，又不断地张望墙上的字画。他恭敬的说：“庄主您不但姓名别致，名字奇妙，文采深蕴，耐人寻味。而且令爱的名字也起的绝妙无比。”“说说见解，”阴晴想知道刘秀的看法。刘秀恭敬而又有礼貌的说道：“苍穹万里，有阴有晴，因而无晦，晴而旭丽，适之阴晴，风调雨顺，则稼禾有获，物阜年丰，盈仓满廩，正是天下太平，国泰民安之征兆啊。而令爱生于豪门之宅，天姿玉质，慧外秀中，犹如掌上明珠，恰便是日月辉耀，月华如水，清溪迥环，流光倩影，绝妙无比耶！”
阴庄主听的入神！心里不禁赞叹：“这位恩公不愧是汉刘后裔，聪敏过人，日后必成大器。”愈觉爽朗，阴丽华转身又来添酒，红袖添香，欢乐满怀。阴庄主对恩公刘秀敬重有加，随即从屏风后取来一支毛笔和一卷素绢，说：“这毛笔是蒙恬发明的，曾为大将军阵前记事立过功。今天就请你作个联句写在绢帛上，我再请匠人刻于木板上，挂之门旁，以期阴雨适晴——五谷丰登好么?”“好，只是缺一横批，莫如国泰民安吧？”刘秀未加思索，信口作答。
庄主甚喜。刘秀拿起笔来，顷刻间写完了这几个遒劲有力浑厚洒脱的十八个字：“阴云时雨润万物，晴日普照丰千禾——国泰民安。”这十八个字宛如铁戟磨砂，龙蛇竞笔。
阴庄主注目凝视，频频赞赏。一时兴浓，便唤出丽华：“丽华，快过来，再次谢过恩人！谢谢恩人为我们写了一副好楹联。”
丽华姗然而至，笑靥迎面：“刘家恩人大哥，谢谢您，不知能否为我也写几个字么？”
刘秀恨不得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，早已心惬神逸，忙说：“贤妹，若不嫌弃，自当献丑了。”
阴丽华掏出一方绣有“明月映池，荷苞待放”且散发着秋荷清香的手帕，轻轻地递给了刘秀。刘秀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，如视珍宝地打开，轻轻地铺在桌子上，用心题下了：“月光如练，芙蓉出水”这八个隽秀小字。丽华欢喜地直拍手：“大哥哥，还要你提个姓名哩，”刘秀嘴角上挑，微笑着再次拿起笔用心地写下：“刘秀拙笔涂鸦。”丽华十分欢喜地双手捧起手帕放在胸前，脸上霎时浮现了一朵红云，她羞怯地扭过了身子，跑进里屋。在一旁的阴庄主凝目注视着那十八个字的楹联，高兴地说：“赶明我一定聘工匠精心雕刻，留为恒念！”在融洽的气氛之中，饭罢。婶母李氏催促上路。一番惜别后，刘秀等人拜别阴庄主，阴庄主率家人一同送别。“再来啊！”小丽华恋恋不舍地向刘秀挥手。“再……来……啊……！”小丽华望着渐远的刘秀还在不住地挥手。刘秀等人按原计划为刘稷完成相亲之事，回到家已是傍晚黄昏时候。
回家后，刘秀心里一直牵挂着阴丽华，他虽然知道丽华比他小8岁，未必能结为伉俪之配，但他心里一直在想，娶妻应娶阴丽华。她，美丽大方而又贤良聪慧。刘秀这种想法埋在心底从未暴露，但这情爱之种子，已在他心中悄悄生根发芽。刘秀多次再想到阴家走走，但是一直没有借口和机会。
事隔两年之后，他偶遇庄子陵，谈及太学求学之事，十分投机。眼下刘秀征得叔叔刘良，哥哥刘縯和二姐夫邓晨的同意和支持，备足了盘缠费用资银，只待启程，但心中仍牵挂一事，那就是想再见见阴丽华。
他自己琢磨寻思，想起了阴丽华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阴识，已经十六七岁，也应该到长安求学了，莫如去向他通个消息，或可借机与阴丽华见上一面，叙谈一番钟情。阴丽华今年已十二岁了，一定会长的更好看了，若有天缘，或许可成良姻，不妨让姐夫邓晨做媒。刘秀越想越兴奋，便骑上马直奔阴府而去。
约么两个时辰的时间，刘秀便到了阴家的大门口，但见门楣处悬着一个匾形横联“国泰民安”，而门之两侧有木刻楹联：“阴云时雨润万物，晴日普照丰千禾，”红字金边淡蓝底色，十分雅致。正在这时，只听门吱扭一声展开了，里面走出几个人来，却认得刘秀，便上前打招呼：“这不是刘家三少爷吗？快家里请，快家里请。”
庄客赶忙牵马引路，走进庄院，边走边喊：“老爷，刘家三少爷刘文叔来啦！老爷，刘家三少爷刘文叔来啦！”只见庄主阴适之迎面走来，满面笑容道：“大恩人啊，大恩人，两年没见，变化许多了，好一表人才啊。”这时走在后面的阴夫人也说：“大恩人，长高了哩，我问问，大恩人成亲了吗？”
刘秀满脸庄重地答道：“大丈夫功业未成，焉能成亲啊！”庄主赞道：“是啊！文叔有志气，有出息啊！怎能和一般俗人一样！来人，备酒！”刘秀谦辞：“叔叔婶婶，我还有事。来向您们通个消息，阴识弟也十六七岁了，可否让他到长安求学啊？”阴庄主听了，格外高兴：“我正有此意，你们一块去吧，也好做个伴。”
阴夫人也说：“识儿正在学塾读书，一会就回来，你们商量商量吧。”随即又向里屋喊道：“丽华，快出来，你的恩人来啦！”只见珠帘微动，里面走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。两年不见，十二岁的阴丽华更加俊秀美丽光彩照人了。一件彩绸衫儿，上面是她亲手绣的淡色兰花，典雅飘逸。柳眉杏眼，秋波含情，笑意盈盈，一对酒窝挂在腮边，阴丽华越来越惹人喜爱了。
阴丽华走近刘秀，又是道谢，又是问好。不一会阴识也回来了，阴识也非常高兴再次见到刘秀。“三哥，哪阵风儿把您吹来了，两年不见，怪想念您哩。”刘秀这才慢慢把路遇余姚人庄子陵，京城长安太学扩大校舍，广招人才的消息，和自己想去太学求学之事，娓娓道来。
“不知大兄弟可愿意去长安求学？”刘秀问阴识。“正合我意，那咱就一块去吧”，阴识高兴地说。阴庄主立即表示：“让识儿与刘秀一同到长安读书。”
酒菜备齐，庄主一家人与刘秀同桌进餐，亲如一家人。阴丽华粉面红云，一边张罗让两个弟弟坐下，一边说：“等你们长大了，也可以去太学读书。”
自古以来，民间颇有重男轻女思想，男孩可以外出读书，而女孩只能在家悄悄地学一些字儿。
他们在饭桌上高高兴兴地谈论太学求学之事，阴丽华只听不语，不敢掺和。
刘秀深明大义，见此情状，不无感慨，在言谈中有意将一些古代女子执着求学的故事讲了起来：“秦穆公是开国明君，为爱女请箫师教她学艺，最终成为吹箫名手。”
阴丽华认真听着，见刘秀讲的故事正合自己心意，忍不住插话：“唉！要是以后的皇帝都象秦穆公一样，给天下所有的百姓以自由，那我们姑娘家就好了！”
“妹妹，你想吹箫啊？！”阴识给妹妹开玩笑说。
“要学！要学！我啥都要学，”小丽华撅起小嘴，撒起了娇。
阴庄主十分疼爱女儿，连忙说：“丽华，今后爹爹教你读书写字！”
刘秀激奋地说：“要是我能当上皇帝，首先要颁诏天下，让妹妹这样的才女都读书做官！”
“文叔哥，恩人，您真好！”丽华内心激动，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衷肠话，刘秀听后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波动了一下，他知道自己喜欢丽华，但丽华对自己是否喜欢，尚不得知，不过他隐隐的感觉到丽华很喜欢他。
刘秀回过神来，叹了一口气说：“我也是说说罢了，别说做皇帝，就是去太学读书，还不知道能否如愿呢！”
庄主忙问道：“咋？还有什么困难？”
刘秀坦然道出实情，把自己的身世和叔叔刘良，哥哥刘縯和二姐夫邓晨帮忙的事情全部说给阴庄主。
阴晴听后十分关心，慨然而道：“文叔，放心吧，有什么困难，尽管说，叔叔我解囊相助责无旁贷！”
“叔叔，今天咱们萍水相逢，有您这些话，我就感激不尽了。”
阴丽华觉得父亲对她关爱有加，刘秀的言谈举止也令她心生爱慕，便不再拘谨，大大方方地和刘秀谈起了自己对世俗的某些看法，还有自己的一些爱好与追求。虽然十岁小女孩的言语有些稚嫩，但刘秀同样也听得认真入迷。
天晚了，该回去了，刘秀依依不舍，阴庄主全家人也依依不舍，还有阴丽华，她随家人把刘秀送至门外。
阴丽华望着远去的刘秀，凝望！许久，许久……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。
